才過晌午,鉛色的雲已經積滿整片天空,空氣中保含水氣宣告大雨即將來臨,許多店家開始準備避雨措施。在第一滴雨落在地面上後,很快地將帝都一帶的馬路濡成一片泥濘。清穿著深色雨衣快步走在路上,正在趕回營區的途中。幸好他早有準備,不然就只能淋雨走回營區,那會有多麻煩。 雖然是雨天,市區內也還是有人享受雨中散步的樂趣,撐著傘悠閒走過,與低頭匆匆走過的清形成對比。 「那邊那位大人……」
乾癟微弱的嗓音穿透雨聲,清楚分明地被清聽見,他停下腳步,轉頭看向路邊雨棚下陰暗處。那裡站著一名背著貨物的男子,因為他帶著斗笠且低著頭的關係,清分辨不了男子面貌,但從身形與嗓音聽起來,年紀大概中年接近老年。 「大人要不要看看這些商品呢?不需要花您半分錢,只要您用些東西交換……」 「不花錢」這句話對於有家庭主婦傾向的清來說,像是富含魔力一樣,令人忍不住想知道更多。「……有哪些商品?」 「看啊看啊……」那人解下背上的包裹,將一樣樣商品取出來展示給清看,再收回去。「這枝鋼筆如何?這也不錯……啊呀,」他似乎找到自認適合清的物品。「這個不知道大人中不中意?」他拿出一個隨身酒壺。 自己不是喜歡碰酒的人,就算帶了隨身酒壺回去,大概也不會用上幾次。但清很好奇交換條件。「要用什麼跟你交換?」 「噢,不需要太貴重的東西……」那人咧嘴笑了幾聲。「我只想要大人的指甲。」 明明不算是便宜到隨手可得的物品,卻只要指甲就能換得,感覺不是對等的交易,清心中立刻起了疑惑,但同時也有「這很划算」的念頭。他像著魔一樣將手伸向前想觸碰那件物品。 「請停手。」 一只扇子打了下清往前伸的手,突然來的痛覺嚇醒他,同時也反射性地縮回手。而那商人看到此景則是收起笑容,微微轉頭朝向來人。 「不好意思,我們不需要這些商品,請你離開。」說話的人是穗積。剛才用來打清手背的折扇前端輕掩著唇,臉上看不出情緒起伏。式神荷葉站在他斜後方幫忙撐起紅色油紙傘,細長的眼睛眼瞼半閉著不發一語。 「看啊看啊……」那男人完全忽略穗積說的話,又想要從包裹裡面拿出商品。穗積本來不為所動,看男人仍想推銷,他從袖中取出一張符紙。 「退下。」 語句裡不使用敬語,是穗積最後的警告。那人也很識相地收起貨物離開。 「嗯,真是好險呢,丹羽曹長……不,現在應該要稱呼您准尉?」穗積看向清。「您差點就要被纏上了。」 還不明白狀況的清滿心疑惑。「怎麼回事?」 「人的指甲、頭髮或著是貼身物品,富含有主人身上的『氣』,作為咒術的施法道具效果非常好。如果您真的給了他,不知道將來會發生什麼事情。」穗積用他一貫的平穩語調緩緩解釋。「雖然不清楚那名商人的來歷,也絕不能輕易地將您身上的東西交給他人。」 清聞言立刻想起之前他將護身符轉送給女鬼的事情。「……要是交給對方,會發生什麼事情?」 「還是要看對方的用途。好的咒法就不提了。若是帶有惡意的咒法,輕則諸事不順,嚴重可能會……。」穗積並沒有特別說出來,或許是因為那答案非常多可能性。「不過若是施行詛咒,術師多少會遭到術法『反噬』,也不是任何人都敢輕易嘗試。丹羽准尉可曾在何處與人結怨?」 「……不,我想不出來。」自己應該是沒有做過什麼得罪人的事情才是。「難道會有人隨機向路人下咒?」 「這種可能性也是有的,也許在練習咒法吧?」穗積拿出剛才準備用來對付商人的符紙,讓清看仔細。「這種符咒並沒有退魔效果,但那人似乎沒看出我只是虛張聲勢,所以我猜想或許他是未熟練的術師,也可能是幫術師張羅材料的人。即使如此,丹羽准尉也要特別小心,在這種天氣,不管是人類或妖怪,都很容易有懷抱惡意的分子出沒。」 不等清的反應,穗積先一步行動。「我還有事情要辦,告辭。」說完就和荷葉一起緩步離開。 聽完穗積的話,清想當時給護身符的舉動是否太輕率了。但不給的話,說不定無法脫身,想來想去也只能照著對方說的去做。再者,現在不知道那名鬼女的下落,要反悔也來不及。 以後要更小心才行。心裡這樣想的同時清也對穗積抱持感謝與敬意。他抹去臉上的雨水,往營區方向走去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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April 2015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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